經歷了9個月漫長的孕期,終於來到了倒數階段。
 
孕39W+0D,我跟媽媽、弟弟和弟弟的女朋友一起到市中心河邊的餐館吃午餐,11點半吃到將近一點,然後在附近兜兜逛逛,還去了教堂走走。回到家已經是16點半,在外散步的時候已經感覺肚子有一點拉緊,但是因為從孕28周開始就一直有無痛宮縮,所以也沒有在意。用晚膳時感覺子宮頸處有刺痛感,也沒把它當回事。後來餅幹哥哥工作回來,我跟他說話,突然一陣經痛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可是也就一下子就過去了,本人依舊沒有在意,然而,不知道哪裡來的預感,我總覺得“難道要生了?”這個時候台灣丘丘合唱團里的女歌手娃娃突然在我腦海裡跳了出來,大唱:“就在今夜!就在今夜夜夜夜夜夜夜夜~~~”(這首歌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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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太多了,先去洗澡。熱水澡好舒服,正要穿上衣服時,忽然感覺一股液體流了出來,好像是來月經的感覺!不會是宮頸粘液吧?我沒有戴眼鏡看不見啊~~~馬上喊了餅幹哥哥速速遞來眼鏡,結果地上滿地是洗澡水,哪裡來什麽宮頸粘液?真是虛驚一場,結果搞到已經睡覺的弟弟和媽媽都跑出來看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哈哈,大家正要離開,我感覺又是一股液體流了出來!這回兒在浴室里的媽媽也看到了,我衛生紙一抹,是粉紅色的液體。
 
落紅了!
 
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落紅嗎?免驚!我拜讀過好多產婦的生產紀實,落紅后得等好一陣子才會有陣痛,有的還會等上兩天,再者我落紅后一點痛感都沒有,所以我還是沒有太在意。
 
先去吹個頭髮。吹頭髮的當兒,開始有陣痛,20點32分一次,20點37分一次、20點43分一次,突然間,下身一股暖流泊泊流出,這是羊水錯不了了,流出來的量大約等同於咱普通1杯白開水的量,不對了,馬上打電話給產科,接電話的助產士是產前護理課程的Erika,我認得她的聲音,陣痛來時我還可以說話,我告知宮頸粘液掉下了、有陣痛,而且羊水剛破了。Erika非常淡定,產前護理課程時就是這位神人說:“從第一次陣痛開始到生出小孩為止,平均生產時間是62個小時哦~”,馬的,當場我被嚇得下巴脫臼了。果不其然,她說,明天早上10點來報到吧!先觀察陣痛,我問陣痛到什麽樣的程度可以再打電話啊?她說每五分鐘一次陣痛就打電話來吧,差不多可以了,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自己覺得真的有什麽不對勁兒,也可以衝過來產房” 這句話雖然有一點廢,但是我還是說好的好的。正在我說話的當兒,我媽走過來弄了弄我的頭髮,我聽到klipp的一聲,我媽把我的頭髮剪短了15公分,太過出其不意了。
 
打完電話后21點我拿著我的ipad,躺在床上,用下載下來的app FULL TERM記錄宮縮,發現宮縮隔個4-6分鐘就來一次,每次持續1分鐘左右,并沒有減退跡象,大概21點30分左右又有一股水流泊泊流出,還好床上墊了塑料毯子,翻身一看,毯子上除了羊水還有血水。餅幹哥哥一直問我,需不需要打電話給產房啊?我說再撐多一個宮縮吧,結果我撐過了好幾個宮縮,發現真的沒有減退的現象,22點多就又打電話給產房了,這時接電話的是另一個助產士,我一面說話一面來宮縮,來宮縮的時候都說不出話了,她電話一頭也聽到我的掙扎,在衡量之前我產檢時胎兒心率不齊的問題和如今的規律宮縮,她說:“好了,你們過來吧!”
 
“啥?”我心想,這麼容易就讓我們過去啦?我陣痛開始到現在才1個小時半而已耶?會不會過去又被退貨了呢?不管怎樣,爲了寶寶,先去監測一下胎心也好。
 
匆忙地換上了衣服,還記得出門前在電腦房,我宮縮來時有些痛,痛到必須跪在地上緩解一下才行,但是這種痛比起最嚴重的經痛還能忍受。坐在車上,我媽在車庫房內,我笑著跟我媽揮手,輕輕地自言自語:“媽媽,我要去生孩子啦。”可我媽一臉擔憂看著我們離開,真是覺得感慨,以後我女兒生了,不知道我也會不會那麼擔心。
 
一路上我就怕宮縮會減退消失,手上ipad一直都在記錄宮縮時間,宮縮來時我整個人弓起身體才撐過去,反反復複,到了醫院也還好沒有減退的跡象,餅幹哥哥先去停車,我在入口處蹲著忍受陣痛,到了產科,我以為要去上次的CTG房檢測胎心,但是助產士把我直接領到產房了,啥!我坐在椅子上,她們開始快手快腳地幫我綁檢測胎心的帶子,這個時候大概是22點半,距離疼痛開始2個小時。我遞給了她們我的生產意願書,上面主要是說我的病史和我希望運用的緩解疼痛的手段等。
 
也就是这个时候助产士开始说明要进行内检,听说内检非常不舒服、非常痛,因为我的助产士体型比较庞大,所以我做好了会很痛的准备,结果其实内检对我来说真的没有痛的感觉,只是有一些不舒服。内检结果是已开2公分、胎头已临盆、宫颈已扩张、胎心为124,我有一些惊讶,这么快就开2公分了?好样的!助产士说我的进程很快,所以不需要进行催产(人工破水或打催产素)。生产意愿书上写着想先灌肠,但是这位有经验的助产士G在内检后说我不需要灌肠,因为她感觉到我直肠里没有便便,通畅得很。
 
这个时候的我依旧是没有用什么缓解疼痛的工具或药物,另一个助产士问我要不要试一试笑气,我说我不要,想留到迟一点才用,因为现阶段的疼痛还可以忍受,比痛经还轻的疼痛,先不要大惊小怪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听说用笑气人会很High,像嗑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想尽量避免滥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她们时不时问我 要不要试一试这个那个,我都推辞说再等一下,23点左右,助产士G帮我上了TENS装备,就是用4片电极刺激、按摩皮肤,同时建议我用那种可移动支撑架走动走动,起初走来走去都没有问题,宫缩的时候就停一下等它过去,我尽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是到了最后宫缩来时,我整个人又趴在地上,感觉这样比较能缓解疼痛。
 
过了0时,助产士又劝我试一试笑气,我虽然不想试,但是实在是盛情难却,就答应了。笑气管子里有百分之50是空气,所以真正笑气浓度只有50%,是起始劑量,也就是说等会儿可以增加浓度,效果也会比较好。
 
0点35分左右,再次进行内检,开了3公分,两个小时过去了,就才开了1公分,虽然有一些慢,但是我觉得有进展就好,我问助产士一般速度是多快啊?她说一般一个小时后开一指,然后她跟我解释她帮我进行人公开指,就是内检时等到宫缩来的同时在比较软的宫颈处撑开手指,内检+宫缩+人工开指这个组合让我有一点痛,但是还是同样能够忍受的痛。助产士同时检查寶寶的位置也開始考慮到底要不要進行催產,並說1個小時后會進來內檢,我吸著笑氣,右手舉起大拇指,意表ok!
 
就這樣忍痛到1點半,期間都有用笑氣,個人感覺笑氣吸進去沒有什麽特別High的感覺,宮縮時還是一樣疼痛,我想多多少少也有緩解到一點疼痛吧!不過我確實低估了TENS的功效,宮縮來時加大刺激按摩,真的對緩解疼痛非常有幫助!助產士G這個時候進來,說看樣子我控制疼痛非常有法,半個小時后在內檢吧!我又豎起大拇指同意。
 
1點45分,G又來了,她問了問我可以不可以讓一位實習助產士參與生產過程,並說了她的名字,我一聽是Malin,就想起了之前產檢在等候室看過她,就知道了她原來在產房實習,這位Malin曾來過我的辦公室好幾次,那個時候她在寫論文,我幫她修改了論文格式,也幫助她一些電腦上的問題,所以認得她,其實我在生產意願書上注明著:“不想實習生參與”,但是這位Malin她是個非常友善的人,我跟助產士G確認是不是那位黑皮膚的Malin,她驚訝地說是!你認識?我說她還在念書時我幫助過她,如果是她,我願意讓她參與生產,不過前提是G得在旁邊抄刀。G答應。不久后Malin進來了,對我說:“沒想到你認得我。”,我是認得她,不過她好像不認得我吧!哈哈!沒關係,好人做到底,像Malin這樣的實習生必須參與50次的生產才能成為真正的助產士,我大概是她第四十幾位幫助的產婦吧。
 
好了,2點鐘了,是內檢時間,G先內檢,然後輪到M,老實說內檢感覺還好。G內檢完后讓M內檢,M用的時間比較長,她說大概開了7公分?結果G說她覺得還是停留在4公分左右,我一聽有一些氣餒,但是想想我也沒有痛到撕心裂肺,既然還可以忍受,就等它慢慢開吧!再一個宮縮,突然開5指了,後來G又在另一個宮縮來時幫我人工開指到6公分,並說她似乎可以感覺到羊膜,我說我之前羊水不是破了嗎?她說有可能是羊膜和羊膜層疊之間的水破了,真正的羊水還沒破。讓我覺得很神奇的是,助產士內檢時可以預知我什麽時候來宮縮,她摸一下、轉一下手指,說你準備一下,宮縮要來了,哇,我馬上拼命地吸笑氣。
 
凌晨兩點開始,一直躺在產床上的我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以移動,我的姿勢就是半躺狀態,每次我身體滑下去,需要餅幹哥哥和一位助產士一人一個臂膀把我拉上去調整好位置。雖然如此,我必須強調,疼痛還是可以忍受的。助產士也有問我要不要加強笑氣劑量,我拒絕了大概兩次后就說好吧,TENS也一直在加大刺激量,因為較小的刺激按摩已經不起作用了。
 
助產士進進出出,我是一個宮縮忍過一個宮縮,本來以為人在疼痛時,時間會過得很慢,可是這一晚時間居然過得很快,也許是因為有宮縮間歇可以休息,才不至於那麼痛苦吧!
 
一個小時過去了,3點鐘,疼痛開始加劇了!助產士M和G一起內檢,G內檢的時候還好,但是M內檢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正好宮縮的關係,感覺很痛,而且她內檢了很久!我讓她停止內檢,因為我真的很痛,拜託!她馬上抽出手,我就沒那麼痛了。內檢結果是開了6到7公分,胎頭又下降了一點,我告訴助產士說,現在我感覺疼痛越來越明顯,宮縮時間大概每2分鐘一次了。我壓根兒沒想到底還能做些什麽來緩解疼痛,助產士先問我用不用無痛,我記得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累得回答不出來了(其實也沒有很累,應該說是痛到不清不楚了當時。)不過我記得很清楚的是,G當機立斷說我們用無痛吧!然後也沒有等我回答,這事就這麼決定了。
 
說要用無痛,我整個人感覺有救了,但是也擔心麻醉藥打得不當、或打歪了之類的,等於白打。我以防萬一帶了2009年做的x光片,好讓麻醉師做更准確的判斷。差不多3點出說要用無痛,3點20分助產士才打電話給麻醉醫生,麻醉醫生其實很快就到現場,是一位長相和藹可親的男醫生,他跟我握手,介紹自己,說他叫做:“拉屎”(Lars),L醫生看了我的x光片看了很久,非常小心翼翼,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些什麽,拖了一段時間才決定要在哪裡下藥,我側著身體,他們讓我弓起身體,非常鄭重地告訴我不要亂動,拖拖拉拉地,到了4點鐘才打好無痛,一針下去背椎沒什麼疼痛感,就是不舒服而已。打好無痛后,我躺在床上,馬的,宮縮來了,老娘還是很痛啊,當即問道:“為啥打了無痛還是那麼痛!?”她們馬上解釋我打的劑量,也就是每小時5ml的劑量不會奪走全部的痛感,所以宮縮來時我還是能感覺到,這樣不至於失去要push的感覺。ok!我忍!
 
Lars後來走了過來,用一粒冰塊在我的腹部和大腿上遊走,問我可以不可以感覺到什麽,我說可以啊,有東西在我的腹部和大腿遊走,但是只有大腿可以感覺到冰塊的冰冷,腹部上面則只能感覺到冰塊在遊移。然後Lars說,這個程度的麻醉ok了!劑量可以隨後調整。當時我也不知道到底無痛有沒有起到作用(我想有),因為我宮縮來的時候還是很痛。
 
最痛的時候是什麽感覺?有看過一條在水裡健健康康自由自在游來遊去的一條魚,突然被撈上岸,因為缺氧而快速的全身噼噼啪啪上下左右地掙扎狀態嗎?宮縮來時最痛的時候,我的身體就像是缺氧的魚,在床上用力抽動,我的左手在空中不斷揮舞,必須抓住個什麽東西,這個時候站在左邊的餅幹哥哥自然而然就遭殃了,我抓著他的臂膀,用力地捏啊!!!產前餅幹哥哥說他有一位男性朋友就是在陪產時太太抓著他的臂膀拉近產床太過用力,分娩結束后他發現他斷了3根肋骨,爲了防止類似悲劇發生,如果我有要抓著他的跡象,他會馬上閃開!
 
yeah,i know, WTF!
 
不過最後他也不敢閃開,不然我生好後,他依舊得斷3根肋骨。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我也不知道助產士們和Lars醫生在產房內入口處討論些什麽,這個時候我就是專心地在吸笑氣突然間!天啊~~~這是什麽感覺?這是......這是......這就是......傳說中要拉“千年巨便”的感覺嗎?當下已經分不清楚我是要push了還是真的要便便了,餅幹哥哥當時在哪裡我都不知道,他在不在身邊我已經看不見,覺得我好像很孤單,你們可以不可以停止在那裡討論東西。
 
“jag vill bajsa!”摘下笑氣導管一秒鐘我沖著他們大喊,然後又趕快放回去猛吸幾口。兩個助產士和醫生似乎震驚了,老實說生完孩子后,我覺得這個場面最滑稽了。(jag vill bajsa=我要大便)
 
助產士馬上走過來,內檢,嗚啊~~~宮頸全開了,果然我要生娃啦,時間是4點40分,1個小時半左右從大概6、7指開到全開,也算快的了!現場有三位助產士,大家把我擺放好位置,也就是側躺,把我的右腳放在產床的支撐架上面,根據我的生產意願書,我寫著“如果我沒有力氣了,就讓我側躺著生產。”助產士非常尊重產婦的意願啊。
 
“現在你知道孩子要生出來的時候是什麽感覺了,就是這個要大便的感覺。”我點點頭,問道:“我可以拉了嗎?”
 
“当然可以!”她们说。姑奶奶啊~~~我们到底还在等什么!可以早一点给我一点指示吗?
 
等阵痛来的时候,我猛吸一口气,然后憋气用力生,听说要push持久一点,所以我憋气push了很久,助产士说,用力用的很对,也不忘提醒我下颔要贴着前胸,用力push。我是很会憋气的人,宫缩一来我使劲儿憋气push,助产士说:“你别忘了吸口气啊!”就这样push了大概3、4次,宫缩间歇时,我瘫了。助产士说:“你真能干啊,寶寶很快就要出來了!”
 
“馬的,你別騙我了。”我心裡這麼想,哪兒有那麼快就生的,人家都要push把個小時才到盡頭。這個時候我一直重複我看過的一個瑞典女作家+電視女主持的生產過程“名言”,就是:“我告訴自己,陣痛每過一次,我就越接近我的寶寶一步。”所以每一次揮別陣痛,都朝向勝利更進一步,這樣想覺得好積極!
 
“寶寶快要出來了哦!我們都看到頭髮了!”3位助產士們說道。
 
“啥啥啥?真的嗎?”前一秒鐘還因為疼痛而皺成一團的臉,一聽她們這麼說,臉部肌肉瞬間恢復正常,精神都抖擻了!轉頭對在旁邊也是痛到不清不楚的餅幹哥哥(他頭痛發作)說:“相機!”餅幹哥哥才好像復活了一樣,耶穌基督的聖光在他後背亮了起來,進來一整天了,咱一張照片都沒拍到,這位爸爸你到底在幹嘛啦。
 
“真的啊,你用手摸摸,就可以摸到她的頭了哦!”助產士說。
 
我用右手朝陰道口一摸,硬硬的,這個是......北鼻的頭嗎?我都不確定是什麽,沒有摸多久,就又開始準備下一次宮縮了,再一次宮縮,助產士M說:“frossa!” 我馬上小狗式呼吸,也就是快速用嘴巴一呼一吸,阻止想要push的冲动,这个时候因为胎头即将娩出,为了防止阴道撕裂严重,所以她們都會尽量用手(或簡單的器具)掰开阴唇,讓胎頭容易娩出,產婦千萬不可不顧一切用力拉便便,不然會造成撕裂嚴重。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她們用一種spray,噴在我的陰道口和皮膚附近,突然覺得下體好辣好辣,是誰在下面塗了韓國辣白菜?一股灼熱感,平常這種痛我會瘋掉,可是跟陣痛比起來,把正宗韓國辣白菜塗在下體上真是弱爆了。
 
“这是局部麻醉药,你下体会感觉有一点蟄痛哦!”G和M說道,也是這個時候,我發現,接生的,其實是實習生M,G則是在旁邊指導,我有一點害怕,怕M經驗不夠處理不當,可是我也沒有力氣再說什麼了。
 
“好了,你拉吧!”一位助產士壓著我的左腳,讓我有阻力,身體不至於滑下去,宮縮來了,胎頭就pop出來了,助產士們驚呼啊!胎頭出來時,我只有一點感覺有什麽出來了,再休息一個間歇,我知道肩膀是最可怕的地方,所以不敢怠慢,宮縮來了,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啊~~北鼻肩膀pop出來的時候就真的有一種很真實的感覺,一種把一個孩子生出來的感覺,最後腳啊也就順勢完全娩出了。
 
“出來了嗎?”我心想。孩子生好了?助產士們用毛巾把北鼻身上多餘的血水和胎脂擦掉,幫她戴上了帽子,就放到了我的胸前。
 
這個時候~就是傳說中最幸福的時候了吧?經歷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再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寶寶就躺在媽媽的胸前。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
“感動到所有的疼痛都忘記了”
“已經想生第二胎”
 
看過好多生產紀實,媽媽們都好有愛,紛紛記下如上感想。
 
這一刻我也等了很久啊!
 
結果...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或者說,我沒什麼感覺。
 
我不記得北鼻有沒有哭喊出來、也不記得她有沒有一開始就吸乳、更不記得自己作何感想。只記得我惦記著她心率不齊的問題,盯著她的手指看,指甲有大半是淤紫色,我問了助產士這個是因為她心臟問題嗎?她們說不是,我就放心了。
 
助產士檢查了我的陰道撕裂情況,她們說陰道口沒有撕裂,倒是壁肌有一點撕裂,只需縫一針,M離開了幾分鐘,去拿針線,我躺在床上繼續看著寶寶,不就她回來了,G也在,因為她必須指導全程,正要縫時,M居然找不到撕裂點了,G也過來檢查,也找不到撕裂的部位了,她們看了又看,最後說,估計是肌肉在短時間內自愈了,結論就是我沒有撕裂也不需要縫線。
 
啥?這是什麽?你開玩笑嗎?本來她們在我下體塗上辣白菜時,額...應該是噴上局部麻醉藥時我就以為我會被挨一刀側切,可是沒有側切也沒有撕裂也不需要經歷比陣痛還痛的縫線,這真的是太幸運了吧!而且陰道肌肉可以在那幾分鐘內就自行自愈?難道我是X-men裏面的mutant嗎?哪裡可以check我的超能力?本來還擔心由M這位實習生接生會出什麽差錯,可是,這回兒真是歪打正著,我幫了她、她也幫了我,這麼快karma就靈驗了。
 
最後就是分娩胎盤了,爲了順利讓胎盤娩出,她們給我注射了2ml的oxytocin,這個是讓子宮收縮的荷爾蒙。等了一會兒,另一位助產士說現在要分娩胎盤,她壓了一下我的上腹部,我又小小用力一拉,胎盤就馬上滑出來了,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有東西滑出來的感覺,很舒服~~~“你要不要看一下胎盤?”M問道,我說要!我要看看胎盤的樣子!然後她就在一旁給我看,胎盤大概有直徑20cm大小,M說胎盤完整,沒有問題,我主要是看胎盤的顏色有沒有發紫,可是看來看去我也只能承認自己是凡人,俺看不懂!顏色大概紫紅紫紅的,沒有發青。M把包裹胎盤的羊膜整個拉了起來,形成了一粒圓球,她說北鼻之前就是這樣躺在我的肚子裏面的。(後來幾個小時后助產士G跟我說發現胎盤組織上有一個1克朗硬幣大小的缺口,我當下有一些擔心是胎盤組織殘留,以後搞不好變成子宮內膜異位癥,但是她再三強調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就稍微放心了。)
 
後來她們又把北鼻抱走了,在臍帶打了一針,然後由餅幹哥哥親手切斷臍帶,我跟寶寶就正式分離,從此刻開始,她是一個個體了,世上唯一一個,如果來人不克隆她的話。
 
助產士和餅幹哥哥在不遠處的檯子檢查寶寶,一切指標都還算ok,助產士就領著寶寶和餅幹哥哥到另外一個房間休息了,并對我說:“你可以到浴室裡洗澡,洗掉血水什麽的,然後可以試著小便。”我就這樣被孤零零地留在了產房,我沒有洗澡,就是清理了下半身,也嘗試上了廁所,下體流了一些血水,我想我是順利排尿了,但是因為跟著血水出來,我真的搞不清楚那是血水還是尿液。時間是07點10分左右,我清理完畢後,發現產房一個人也沒有,我坐在椅子上等人叫我,或是等餅幹哥哥帶著寶寶回來看我,領我去休息間,但是等了好久,都沒有人來,我就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不過我也有一些累,坐著冥想(也就是什麽都不想)也好。後來G又進來了,她帶我到不遠處的休息室去。
 
值得一提的是,生完後,也就是寶寶整個身體分娩出來后,我就沒有再感到疼痛了。生完後下床走動什麽的,都完全沒有問題,我覺得人體實在是太神奇了,或者說女性的生殖系統真的是非常精密。
 
去休息室的途中,我問G,是不是我體內還殘留著無痛的麻醉藥,爲什麽我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她說她非常肯定我體內已經沒有麻醉藥的存在了,笑氣也是很快就排出體外,不會殘留。我心想,這,就是生孩子的疼痛嗎?之前餅幹哥哥還說像我這種人,疼痛臨界點很低,到時候生產一定會很痛!當時我聽了被嚇得像隻頸項的毛都豎起來了的母雞,現在想起來真的覺得,每個女人的產程真的不盡相同,個別差異真的很大,平常覺得自己很怕痛的,也許生產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大能耐!過後巡房的助產士進來問我需不需要止痛劑,因為生完後會有餘留的陣痛,大部份人會吃一些簡單的止痛劑。我驚訝的說:“需要嗎?我一點兒痛都沒有。”老實說,是不是太不正常了,我有一點懷疑怎麼可以這麼無痛,只好等兩個月後的産後檢查再看看有沒有殘留什麽問題了。
 
到了母嬰同室的房間,餅幹哥哥已經躺在他的床上了,可憐的他,頭痛了整個星期,餅幹哥哥一直是個很耐痛的人,當他說痛,就真的是很痛。這時我看他躺在床上,北鼻睡在那個經典的透明嬰兒推車裏面,週六清晨,窗外光亮照進房內,通常初為人母的女生看到這個場景,大概會自動在眼睛咔嚓一張視覺照片,然後畫上一圈螢光愛心吧?
 
可是我沒有。
 
突然想到一個韓國女作家在她的婚姻勵志書里描寫過一段她女兒出生時的感覺,當她女兒娩出后,她“痛到連女兒的臉都不想看一眼。”
 
一進去房間,看到餅幹哥哥紅腫的眼睛,有哭過的痕跡。大家且慢!打住!zop!不要以為他是因為太感動女兒出生了所以稍微哭了一下!我雖然體內荷爾蒙分泌尚屬不穩定狀態,但是房間里面微妙的氣氛我還是嗅得出的!
 
“你怎麼了?”我非常懷疑的問他。“你哭了嗎?為啥哭啊?”
 
“我實在是太累了,頭好痛!”他說。
 
果然。
 
“頭痛有什麽好哭的?喂!再說了,累的人應該是敝人我吧?”我說道。
 
“你不明白,一整天沒有睡覺,而且我頭痛得不行,現在終於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了,我覺得我解脫了真是,就是一種‘終於’的感覺。你不明白的啦。”餅幹哥哥說。
 
我還真是不明白。我說。
 
過了一會兒,助產士進來送上了非常經典的祝賀餐點——三文治、果汁、紅茶還有一根瑞典國旗。北鼻在一旁呼呼大睡,我跟她爸爸則是大快朵頤,雖然不是什麽大餐,但是我想慰勞我自己一下。
 
 
朦朦朧朧睡到下午時間,生完孩子后時間過得很快。我滑手機,發現媒體上都是新加坡建國總理李光耀去世的消息。老實說,女兒出生后我一滴眼淚都沒掉下,結果......看到李光耀的消息,我就哭了。
 
餅幹哥哥進來看到我哭,他凍格了一下,問:“你還好吧?”
 
我說:“新加坡建國總理去世了。”
 
他靜靜。
 
“也許...你不明白的啦。”我說。
 
他靜靜。
 
這個,我跟餅幹哥哥算是扯平了嗎?就這樣,女兒的降臨,並沒有讓我們失心瘋地感動。
 
在醫院總共呆了3天2夜,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我跟助產士反映整個生產過程我感到非常滿意,10分滿分我打10分,她們聽了也很開心,G還跟餅幹哥哥說我真是“vansinnigt duktig。” 餅幹哥哥,你對我刮目相看了吧?這時不趁機私下對他炫耀,以後我沒有機會了。
 
就這樣,結束了我的整個愉快的產程,從懷孕到現在雖然覺得瑞典的孕產婦檢查護理比較精簡,但是我也不要抱怨什麽了,結局是好的,就很好了,而且全程免費,孕產婦從檢查到生產,只付了住院那三天的錢,總共300克朗,感覺我這些年繳出去的稅有所回報啊~~~
 
住院一天晚上,我又餵奶又累得不行,已經屬於半妖狀態,可是看著躺在透明箱內的女兒,我突然眼睛有一點濕濕的,想到啊~~好不容易,我“像千千萬萬別的婦女一樣”,生下了一個寶寶,但是這個北鼻是獨一無二的,媽媽我真的不能想像從今以後沒有你的日子。
 
感動,就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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