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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我們在內陸地區餅乾舅媽夏屋舉辦每年一度聚親會，在等待的同時，我在夏屋進正廳入口處的小長椅上坐下，百般無聊之際，看到了旁邊矮櫥上放著一本書。是Christian Gidlund的《I kroppen min》（譯：在我的身體里）。我看著書封底的介紹，說的是克利斯蒂安如何在兩年前發現了自己有癌症，那個時候開始他就開始寫博客，寫他的感受、對疾病、對人生等。治癒後一年癌症再次侵襲，這次，他被宣告得的是絕症，博客還繼續寫，最後也出版成了一本書。
對於死亡，我好像比身邊的人想得還多一點，從小就這樣，所以自然而然對這本書產生了興趣。
這個星期開始在SVTplay追看紀錄片，現在在看的是《死亡、死亡、死亡》。第五集請來了克利斯蒂安，大概大概說了一點他的感受。一個月前，當我造訪他的博客時，發現他已經去世了。最後一篇是別人的代筆鳴謝。片中也有提及，克利斯蒂安在這集播出前已經去世，他來不及看他出鏡的這集。
確實如他所說，有些問題，你怎麼想也無所謂了，畢竟有些事實你無法更改。
這個紀錄片雖然製作簡單，但是看得出很用心，主持人問出來的問題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而被採訪的人群：殮葬師、法醫、火化場工作人員、計劃葬禮的病人、夀板店老闆、臨終關懷醫生、失去母親的女兒、或是正在失去孩子的母親等的一些想法都值得讓人深思。
《書經》上所記載的五福是：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的終命。
「長壽」是命不夭折而且福壽綿長
「富貴」是錢財富足而且地位尊貴。
「康寧」是身體健康而且心靈安寧。
「好德」是生性仁善而且寬厚寧靜。
而最後一個福氣是「善終」。
什麽是“善終”？就是能預先知道自己的死期。臨命終時，沒有遭到橫禍，身體沒有病痛，心裏沒有罣礙和煩惱，安詳而且自在地離開人間。
曾經很多人用“五福臨門”作為春聯貼在門前，現在也有很多人把它作為祝福語，可是真的有很多人不知道這五福是哪五福，如果讓很多人知道了第五福跟“死亡”有關，想來也許會覺得晦氣吧！
我倒覺得中文真的很妙，有時候真心覺得古文意味深長。這五福有多難呢？
以前的人一般都死在自己的家裡，我外曾祖父就是這樣。小時候不和爸爸媽媽一起住，他們都帶著最小的弟弟在新馬兩地跑，我們就跟外曾祖父（公太）、外曾祖母和外婆一起住，外曾祖父的最後一夜，大家都聚在一起，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喘不過氣，大家合力把他翻轉過來躺著，外婆用手順著公太的背脊用力地搓，希望他能順氣些。
小孩子們也是毫無忌諱，我站在門框旁幾步之遙看著公太，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吐了口黑血，就走了。
後來深夜裡大家守靈，也不知是誰，已經為公太穿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壽衣，客廳清了一清，把公太平躺放在地上，蓋上一層紅色的壽被，嘴唇間放了一枚銅錢。
公太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臉色比較蒼白而已。我蹲在公太屍身右側，仔細端詳，那年我5歲？或者是6歲吧！那是我第一次接觸死亡，不知道爲什麽，那個時候我對公太已死沒有害怕的感覺，我想那個時候我還不了解什麽是死亡吧？
也不知道是誰的挑釁，我想也許是阿洲吧？他蹲在屍身的另一邊，對我說：“喂，你敢不敢動動公太？”我看大人們都用手掌來感覺公太臉頰上的溫度，所以也就依樣畫葫蘆，小手伸上前，碰了公太的臉頰。
大人們說：“公太現在很冷，因為死掉的人正在上路，路上必須翻越過雪山，所以他們才會那麼冷。”
我想我記得最清楚的也許就是手上的這份溫度了吧？就好像你在溫暖的室內坐久了，突然有人從風雪中進屋，你用溫暖的手去觸碰他曝露在冷風中被涷寒的雙頰一樣。同樣是臉頰，只是公太的臉頰是凹下去的、也很乾癟。那個挑釁我的親戚看我那麼大膽，反而被嚇到了。
不過我覺得公太去世的時候有很多親人在身邊，離開的時候是在住了半輩子的家裡，那也是一種福氣吧？
紀錄片中也有媽媽帶著孩子去看外婆屍體的，老實說，我嚇到了，當他們把屍體推出來的時候！爲什麽？因為我還沒準備好瑞典的電視節目可以直接拍攝屍體然後毫無顧忌地播出來給觀眾看的！電視尺度之大，佩服啊！
其中有幾段臨終關懷醫生說道：其實最痛苦的是，你不想離開你的人生（意即最痛苦的是你不想死）。是啊！因為不想死、不想離開、放不下，所以很痛苦。也有很多人說時間太短了，來不及做我們要做的事，但是也別忘了我們的生活其實就是無數個平凡的每一天的集合。
這一集說的是等待死亡。其實，不只是那些已經確診患上絕症的病人，我們自己不也是一天天的走向死亡嗎？我們也在等待著死亡，也許我們不這麼想罷了！
如果你知道你要死了，那麼就表示還來得及。還來得及告別、來得及明白當生命受到威脅時，這日常生活的重要性。
幾個星期前寫下了死前想做的幾件事。這個清單，希望會一項一項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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